从灵药到毒药，用来祭神也给人灌肠，烟草才不是没有故事的同学

明天（5月31日）是第33个世界无烟日，如今，抽烟的危害大家都很清楚，即使是吸烟的人，也很清楚，烟草是缓慢侵蚀身体机能的毒药。

回望过去，我们发现，烟草这种植物，跟人类开始有瓜葛的时间，远比想象的早。它曾是献给神灵的祭品、也曾是从上流社会开始追捧的灵丹妙药，到现在成为人类健康的致命杀手，烟草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同学。

“吸”烟，一个流传上千年的动作

如今，在办公室里，当一位男同事站起来对另一位男同事发出邀约“走啊”，他们有0.5%的概率是一起去厕所，有5%的概率是一起去吃饭，10%的概率是偷偷来一局王者荣耀，而90%以上的概率是一起去抽烟了。

掏出烟盒，抽出一根烟叼到嘴里，打火机啪啪两声打出火苗，烟凑过去，点燃，深吸一口，再呼出来，这一套吸烟的流程，娴熟而又自然。然而，为什么是“吸”烟……为什么不能是吃烟？煎炒烹炸焖溜熬炖不行吗。或者，为什么不能是敷烟，像敷面膜一样涂在脸上……

这个问题，远一点的，要问古玛雅人，近一点的，问问哥伦布。1492年，哥伦布扬帆起航去寻找神秘的东方世界，几个月后，他在美洲巴哈马群岛圣萨尔瓦多上岸了。虽然这里没有他想要的黄金遍地，但他发现，那里的土著人嘴里衔着一种干草的叶子，一口一口的吸着烟雾。这种干草，就是烟草。

头部用烟叶裹着的玛雅人吸烟肖像漫画 来源|《烟草史话》

对于哥伦布这个外来者来说是新奇事物的烟草，其实早在原始社会就进入了美洲土著人的生活，考古学家发现证明，在南美洲发掘出来的烟草种子已经是3500年前的物种。

另外，考古学家在墨西哥还发现了“吸烟”的证据，一座建于公元432年的神殿的墙壁上还保留着一幅半浮雕的画像：一群玛雅人正在举行祭祀典礼，一个身穿礼服的玛雅祭司顶着几片呈帽状的烟叶，捧着一根烟斗，正在一吹一吸地吐着烟气，画中人物被公认为世界上最早的吸烟者。这样来看，“吸”烟这个动作，至少也有1000多年的历史了。

献给神，有时也能救人

烟草在古代的美洲已经有了广泛的用途。它是祭品，不论是举行各种纪念活动或节日庆祝，还是祭祀天地诸神祖先，人们都会把烟草作为最上等的礼物拿出来。因为在美洲土著人的眼中 ，烟草是“圣草”，是“还魂草”，这还跟一个传说有关，相传印第安人一个部落的公主去世了，被抬到野外天葬，然而，死去的公主又回来了。原来，公主是在一种辛辣气味的刺激下苏醒过来的，发出这种气味的植物就是烟草。传说已不可考，但细想一下，吸烟时的那种吞云吐雾的快感，被古代的祭司误以为是沟通了神灵，也是有可能的。

它还是药品，在美洲土著人看来，烟叶可以用来外敷治疗伤口，甚至抽烟还能治感冒。哥伦布船队的船员发现，居住在现今古巴和海地的土著泰诺人用烟叶做成火炬，点燃用来驱散疾病或者消毒用。当然，烟草也是日常生活中的消遣，美洲土著人先上瘾了。

“灵药”，有的用法让人不忍直视

随着时代的发展，烟草的祭品属性已经渐渐消亡。作为药品、作为消遣，烟草广为流传。

十五十六世纪，欧洲探险者和征服者将烟草这种新奇的植物带回欧洲大陆，起初，只是在西班牙、葡萄牙作为观赏植物栽培，满足王公贵族们茶余饭后赏花的雅兴。

烟草真正作为经济作物种植是在16世纪中期以后。当时的法国驻葡萄牙大使尼古特对烟草很感兴趣，自己精心培植，还用它治好了法国皇后凯瑟琳·德·美第奇的头痛病。于是，获得皇后喜爱的烟草在法国开始大面积种植，并且身价倍增。

烟草也成了医生眼里的灵药，16世纪70年代，西班牙医生尼古拉斯·莫纳德兹出版了一部关于新大陆药用植物的著作，坚称烟草可以疗愈至少20种疾病，包括癌症。18世纪中期到19世纪中期，一本非常流行的医学书《初级病理》声称，烟草产生的烟能够缓解耳痛。也就是说，如果你耳朵痛，医生很有可能会建议你，找个朋友在你耳旁抽烟，并把烟吹进你的耳朵深处。

这还不算最离谱的，18世纪的欧洲还曾流行过一种复苏疗法——烟草灌肠（烟雾灌肠），也就是把烟从肛门吹进人的体内。流行到什么程度呢，用来实施烟草灌肠的器具套装，普通家庭也可以很方便的买到。

用来实施烟雾灌肠的器具套装

在当时的英国，烟雾灌肠法还被用于一种特别的治疗：溺水者的复苏。为了帮助掉进泰晤士河里的溺水者，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社团。想象一下这个救援画面，每当有人溺水，河岸边巡逻的社团成员会一跃而下将可怜的溺水者拖上岸，撕开所有衣服，翻转身体让TA背部朝上，然后将一根管子塞进TA的菊花，同时打开烟熏器和鼓风机，烟雾灌肠法就开始了……

然而，后来的人会发现，这并没有什么用。反而是当时很被嫌弃的人工呼吸法，能真正的救命。

风靡，皇帝的厌恶和喜爱

16世纪末17世纪初，明朝万历年间，烟草传入中国，并迅速赢得大批追捧者。在当时，它除了可以预防疫病，治疗寒疾、还可以抵御瘴气的侵袭，甚至被传为有“疗百疾”功效的万用灵药。

一时间，烟草身价不菲。据明末杨士聪《玉堂荟记》，当时一亩烟田的产值“可以敌田十亩”。清朝乾隆年间有文章描述，明末的边关人为了医治寒疾，用一匹马来换一斤烟。因为经济价值高，烟草的种植范围也越来越大，吸烟的人也越来越多，“男女老少，无不手一管，腰一囊”。

清朝嘉庆年间，包世臣在《安吴四种》中写道“数十年前，吃烟者十人而二三，今则山陬海澨（注：山隅和海边，泛指荒远的地方），男女大小，莫不吃烟”。在时人眼里，烟草“可以遣寂除烦”“可以远避睡魔”“可以佐欢解渴”，实在让人爱不释手。

图片来源|《烟草史话》

然而，种烟、吸烟的风潮，却让皇帝们忧心不已。种植烟草的土地越多，就意味着种植口粮的土地越少，养活庞大人口的压力就越大。明末崇祯皇帝就曾发布禁烟令，清朝康熙皇帝也三令五申“凡民向来种烟之地，应令改种蔬谷”，他也反对吸烟，清人李调元的《淡墨录》里记载了康熙某次南巡时关于禁烟的议论：“最可恶的是用烟，诸臣在围场中看我竟日用烟否？每见诸臣私行在巡抚帐房偷吃，真可厌恶，且是耗气的东西，不但我不吃烟，太祖、太宗、世祖以来都不吃烟，所以我最恶吃烟的人”。

然而，康熙自己的行为，却有些“打脸”。他可能讨厌吸烟，但他喜欢鼻烟。鼻烟是在研磨极细的优质烟草中，加入名贵药材、香料，并在密封的蜡丸中陈化数年或数十年而成。前文提到，16世纪，烟草治好了法国皇后的头痛病，当时用的就是鼻烟，于是，鼻烟很快成为欧洲上流社会的时尚。初到中国的欧洲人带来鼻烟作为见面礼，康熙颇感兴趣，也很喜欢盛放鼻烟的珐琅器皿——鼻烟壶，甚至还曾通过传教士邀请制造器皿的匠师来清宫造办处传授技艺，生产珐琅鼻烟壶。

清康熙 御制铜胎画珐琅莲池图鼻烟壶

皇帝的喜好，就是流行风向标啊。进口鼻烟价格昂贵，一开始闻鼻烟仅仅是宫廷贵族的雅好。待到康熙朝中期，中国人开始用国产原料制作鼻烟，吸闻鼻烟逐渐普及。并且，他的儿子雍正、孙子乾隆对鼻烟和鼻烟壶的喜欢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为讨皇帝欢心，鼻烟壶的制作越来越精湛，已经不止是盛放鼻烟的器具，而是成为了独特的艺术品。一件精美的鼻烟壶常常融合了绘画、书法、雕刻的精华，方寸之间，精、妙、奇！

尤其是道光年间出现的内画鼻烟壶，不仅在当时引起轰动，被奉为大雅之物，到现在，中国的内画鼻烟壶在国际上依然享有很高的声誉。皇帝的带货能力，真是让人叹为观止。

灵药其实是毒药

时至今日，烟草曾让古人离不开的功效，基本都可以找到更好的替代品。预防疫病？人们从出生就开始接种的疫苗表示这个问题交给我吧。治疗感冒发烧？各种对症的药更是琳琅满目。消毒、驱蚊驱虫……谁都不会再用烟草。提神防困、日常消遣，24小时不离身的手机，比烟草更让人上瘾。

但是，烟草对人类身体的危害，几千年来一如既往。20世纪初期，吸烟可能有害健康的说法开始浮出水面。1954年和1964年，英国皇家医学会、美国医政总署分别正式发表了“吸烟与健康”的报告，率先从学术角度提出吸烟和某些疾病，特别是和肺癌、心血管发病率之间的相关性。

医学研究发展到现在，我们会发现，吸烟对人体的很多器官都会造成或多或少的损害，这里不详细说了，只说最致命的一点，也是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公认的损害：吸烟致癌。流行病学调查显示，吸烟者患肺癌的危险性是不吸烟者的13倍，喉癌发病率较不吸烟者高十几倍、膀胱癌发病率增加3倍。此外，吸烟与唇癌、舌癌、口腔癌、食道癌、胃癌、结肠癌、胰腺癌、肾癌和子宫颈癌的发生都有一定关系。

2015年央视报道，高清摄像头下的非吸烟者、15年烟龄者和30年烟龄者的肺部。（视频内容可能引发不适，慎点）

吸烟还是许多心、脑血管疾病的主要危险因素，吸烟者的冠心病、高血压病、脑血管病及周围血管病的发病率均明显升高。

根据@联合国 发布的统计数据，全球每年有800多万人因吸烟而丧生，有大约120万人属于接触二手烟雾的非吸烟者。更让人忧心的是，目前，全球有超过4000万13-15岁的青少年已经开始使用烟草。

回望历史，不禁想要感叹，生活在此时此刻的人，是何等幸运。我们的先人们，为了健康上了烟草的瘾，很多人到死也不会知道，他们眼中的灵药，其实是掠夺生命的慢性毒药，有时候，这也无从选择。如今，我们可以有很多选择，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健康，不要吸烟，不要二手烟，听医生的话。

参考资料：

1. 《烟草史话》，刘杰等编著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，2014年

2. 《荒诞医学史》，[美]莉迪亚·康[美]内特·彼得森著，王秀莉、赵一杰译，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，2018年

3. 《古玛雅人习惯吸烟：酷爱浓烈“迷幻烟草”》，腾讯科技，2012年1月13日报道

4. 《内窥镜下的“烟”肺惨不忍睹》，央视新闻，2015年1月21日报道

文|柳璐

编辑|柳璐

监制|高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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